徐克导演,大家都知道,他是“徐老怪”,我以前就跟徐克导演合作过,这次就想从他身上偷师“变”。他变得太快,而且他变的时候,他的视角跟你想得完全不一样,他的胆子非常大,敢于实施。徐克导演常常说:“我也在学习,我从大家的身上学到了很多。”连徐导演都在学习,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学习?
林超贤导演拍戏就像打仗一样,一步一个脚印,一点一点地往前推,不疾不徐,所有的东西,按照工业流程在推进,都在他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。
我是动作演员,我从来没想过哭戏被人家夸奖
问:在电影中,伍千里和伍万里这对兄弟的感情,打动了很多人。
吴京:确实,这对兄弟之间的感情是需要我去琢磨的。我跟千玺的年纪差距比较大,我当年如果真努力努力,我的儿子也都这么大了。在片场演戏的时候,我就在想,我对他的那种不舍是怎样的一种感情。于是我就把他想象成我儿子,那种情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。
我成为了父亲之后,心越来越软,眼眶越来越浅。在戏里有一个镜头,是陈凯歌导演和徐克导演都特别喜欢的——我把弟弟伍万里的脸,揉成了包子脸。其实,那是我平时和我儿子玩的动作,可是你想一想,如果说你把伍万里弄成一个包子脸,而他马上要上战场了,如果这是你的儿子……想想我心里就会酸,眼泪就会流出来,可能是我岁数大了吧。
我觉得我和伍千里内心柔软的那部分,其实是挺像的,不用去刻意演,我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。
问:在角色之外,您和易烊千玺的关系是怎样的?
吴京:易烊千玺是一个比较沉默的孩子,但是他的电影感很强。他很淡然,他的成熟度、对于电影的了解、他的表演,你会觉得他不像一个年轻演员,真是个天才。
从这个戏筹备开始到杀青,我们俩都在一起。虽然他话不多,但演戏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,我们是有默契的,兄弟之间的感情自然而然就养成了。
易烊千玺这个年轻人,难能可贵。我是带着拐杖进的摄制组,结果我的拐传给了我的兄弟。易烊千玺在拍《长津湖》的过程中韧带受了伤,片场外面有个坡,当他自己拄着拐爬不上去的时候,他就把拐扔下,跪着爬到了片场。我当时看到那一幕的时候,真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。
问:在片场,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发生?听说大家都非常拼。
吴京:这是一个大家庭,兄弟之间彼此相亲相爱。在剧组里,我们有一个小房间。拍戏的时候很冷,拍完戏回来,我们会聚在一起吃火锅,总结一下今天的镜头、表演,聊聊今天遇到的事情。外面冰天雪地,我们这个房间其乐融融。
我们七连的这几个战士,每个人都像一种动物,所以我们管自己叫“七连六兽”。胡军哥是大熊,李晨是大猿,韩东君是豹子,千玺是小狼崽,梅生是狐狸,我是狼。
我觉得这次的演员都特别好,没有一丝矫情,真的是非常敬业和专业的剧组。
比如朱亚文,他并不是动作演员,有一个镜头是他从山坡上滚下来,拍摄中有一条他脑袋差点撞树上。为了拍好这场戏,他滚了一个晚上,每拍一条都会遇到不可预测的风险。
李晨拍一场戏的时候,炸伤了眼睛,但是他被炸伤眼睛之后,还接着来。还有一场胡军大哥的重场戏,因为导演要360度地拍,我们每一条都要哭,胡军大哥就要360度地配合我们演,每拍一条他都要“流血”,冬天的时候血流到身体上,又黏又冷又冰,都结痂了。男演员往往最怕哭戏,就怕感情耗尽了、泪水耗尽了,有时候会哭不出来,但是为了成就对方,都在用真挚的感情给对方搭戏。在那么冷的天气下,大家都无怨无悔,完全投入到这部戏里来,我们戏里戏外都是兄弟。
问:电影里您的每一场哭戏都很有感染力,比如回乡给父母磕头的戏,您是如何把握的?
吴京:我是动作演员,我从来没想过哭戏被人家夸奖。我觉得就是因为这份真诚,因为中国人对父母亲、对兄长、对兄弟、对战友这些朴实的情感,我觉得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。而且我们这些演员有这么长时间生活在一起,非常熟悉了,何况戏里还有那么好的对白、那么伟大的情感作为支撑。甚至我们不用去演绎什么,就自然地进入到了戏中情感的世界。
说到父母这一块,其实拍戏那段时间我爸爸刚好脑血栓住院,我爸爸、妈妈和姐姐都没有告诉我,他们怕影响我的工作。后来我爸爸在休养的时候,家里人告诉了我。回乡那场戏的时候,伍千里见到父母磕头,你想想他们如果是你真实的父母,他们用最朴实最伟大的情感去面对你的时候,你怎么可能不会被感动?所以这些是不用演的。
《长津湖》和《长津湖之水门桥》将会足足影响我一生
问:拍摄《长津湖》和《长津湖之水门桥》肯定是前所未有的艰苦吧?您的感受是怎样的?
吴京:虽然我们的拍摄环境很艰苦,但是当年的志愿军战士,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打赢这场仗,我们没有理由在舒适的环境里完成,这就不对了。所以每个演员在自己状态里做这件事情,我们只剩下享受这个过程了。
有一天夜里,我跟李晨、易烊千玺在片场睡着了,那天的气温是-23℃。我们坐在地上窝了快两个小时,凉气从地下往肚子里灌,肚子鼓鼓的。我们还有热水喝,而当年那些战士是没有的。那天我才真正体会到,为什么说“冻着冻着会睡着”,真的是精疲力竭。我们感受到那种真实的寒冷,更会对那些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打赢这场仗的老前辈们心生敬佩。
还有一天,我们听说要降温了,当天最冷的时候可以到-37℃。而那天南极是-38℃,北极是-39℃。我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,添上了加厚内衣和保暖衣。可是到了片场,徐克导演说风不够大,于是安排了风炮在吹雪,吹得我们浑身发冷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导演要求我们要注意观察,要强睁眼。风把我们半边脸都吹得麻木了,顺着脖子往身体里灌。那种滋味真的是拍一条就想跑,可是你拍完一条真的跑不了,因为你要继续埋位,在这儿等着。
《长津湖之水门桥》的拍摄中,有一天,拍的是我冲进敌军指挥所的戏,因为风向忽然变了,风把指挥所给烧起来了,我就被困在屋子里了,我听到对讲机里徐克导演在大声喊:“快进去救人!快进去救人!”
拍在火场里的戏的时候,里面非常热,呛得我快憋不住了,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怀念冰天雪地;可是,到了冰天雪地的片场,又觉得真是太冷了,又想赶紧进火场去暖和暖和……这种冰与火的煎熬,会帮助我们更好地塑造角色、找到角色的感觉,片场的环境刺激到了我们的每一根神经。
问:拍完《长津湖》《长津湖之水门桥》,您最大的感触是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