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艺历史上第三位院长张和平,特地穿了一件红衬衫,他将这一天视作人生中的大日子。他带来了一件自己称之为“传家宝”的小本子,“我在2007年11月23日就职那天的发言稿,以及2014年6月10日离任那天的发言稿都在上面。”那两次发言张和平没有念稿,全背下来了,而70周年院庆日,他将当年的离任稿几度哽咽地念了一遍,他说自己今天的心情与8年前出奇相似:
“今天是我人生中的节点,也是人艺历史上的一个节点,节点就是节日。感谢命运和组织的安排,我有了一个到北京人艺工作的机会,作为一个学话剧表演出身的人,有了一个圆梦的机会。人艺62年的历史没有一出戏只有开幕没有关幕,起承转合是戏剧的工作,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工作。戏如人生,从2007年11月23日至今,已经六年半了,原本以为是来这里垫个场的,没想到超过了一届的任期……这段日子一直在回望六年半以来的所有,有不少事想起来如果当时那么办就好了,为了那些不该有的遗憾,我要向所有的不应该道歉,总想追求完美,但完美是不存在的,我忘不了和谐而融洽的每一个点滴。往事如烟,往事并不如烟,如烟不如烟,无怨无悔无言。”
濮存昕:我们不是老大,不是天下第一
老一辈眼中的“小濮”濮存昕,如今已虚岁70。前一日院庆晚会谢幕时,濮存昕、杨立新和夏立言携手走上舞台,那一刻,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退了休的演员。
在濮存昕看来,人艺有三宝、三个命根儿。“一宝是剧场,当时首都剧场的建造用的是给修建大会堂备的料,而且提出一定要盖休息厅,不能出了剧场就是大街,观众可以在这里交流,因此占地面积多出很多,到现在这座剧场都是最好的话剧剧场。更要有最好的舞台设施,据说当时连夜报到了周总理办公室,希望能有转台,但在当时这些舞台机械还需要进口。我小时在首都剧场看到雕梁画栋,那个年代感觉就像奶油蛋糕一样。去年曹禺剧场开张了,寸土寸金的王府井,又多了这样一座剧场,这是做梦的地方,让人艺能够在21世纪还能再翻一番儿。第二个宝是作品,要不断有好戏给观众看,这是值得北京称之为‘文化名片’的。第三宝则是人才,人才不仅仅是演员,整个剧院的生产系统都要聚集人才,今天剧院仍有这样的蓄力,同张和平院长当年凤凰会梧桐有直接的关系,那个阶段是我难忘的创作高峰期。”
濮存昕眼中的三个命根儿则分别是党和政府的领导、观众的喜爱以及全社会的爱护支持。“这座剧院曾经很好,不能萎靡了,种好梧桐树凤凰就会来。但是没有观众我们不能生存,也正是因为有观众,我们这些在台上的人才懂得自尊,才爱自己的脸面。全社会的爱护包括人艺之友,专家媒体,甚至是那些不仅仅‘说好’的看门道的人。我们要检点自己,我们不是老大,不是天下第一,疫情前的邀请展是要横向和世界比较,这是近十多年来我自己有所长进的一个学习过程。”
冯远征:人艺舞台比青年人想象的更宽广
副院长冯远征作为85学员班的佼佼者,他说自己和自己这一代演员,是在剧院的庇护和包容下成长的。“从剧院的同路人到赶路人,再到引路人,一路走来,身份在变,赶路也在变,始终不变的是艺术追求,浓缩成一句话:站人民立场、展艺术风格、树家国情怀。人艺最大的生产力是人才,剧院始终关注人才建设,表演学员班、青年演员培训计划等等,建立科学的体系,用绩效改革等制度机制留住人才。70周年,我们仿佛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,姿态昂扬地迈向下一个10年,这时我想对青年人说,人艺的舞台比你们想象的更宽广。”
于震:和蓝天野老师那次谢幕终生难忘
2001年进入人艺的于震,已经在这座剧院工作了21年。蓝天野的那句“不要叫我大师泰斗,称作演员就是对我最高的褒奖”,对他影响至深,“什么是演员,演员是在舞台上塑造活生生人物形象的人,我们与编剧、导演以及同台的演员共同努力,塑造出一个个人物形象,观众认可的是我们塑造的人物形象,而绝非演员本人。演员也是老百姓,表演只是我们的职业,而明星是以个人魅力得到粉丝的追捧,同演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行当。”
建院68周年时,于震有幸与蓝天野和濮存昕共同演出《茶馆》第三幕,“我何其有幸饰演王利发,到今天我都清楚地记得,谢幕时,我们把蓝老请到舞台中央,但他却在台上抓着我的手说:按角色的顺序来谢幕,那次谢幕我终生难忘。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,是王利发在谢幕,不是我于震。”
本组文/本报记者 郭佳
摄影/本报记者 王晓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