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是每个人出发的地方,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能找到回家的路。特别是在时隔25年、跨越大洲大洋、连母语和家乡名字都不记得后。
电影《雄狮》完成了这件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:7岁的印度农村男孩萨罗,与母亲和哥哥失联,后被澳洲夫妇领养。长大一个偶然的契机,儿时的走失经历从记忆深处猛然跃出,寻亲之念开始疯狂折磨他。于是萨罗把女友和养父母放置一旁,孑然一身踏上寻找家乡的归途。
(一)
《雄狮》全片以一种生活流的方式演绎,把萨罗怒海波澜的成长线索,压抑成生活平齐的角度,不徐不疾的陈述。无论其中有多少崎岖和坎坷,都用淡化戏剧冲突的方式进行讲述,使得全片在看起来感人之余,更对片中人物命运揪心难舍。
特别是从影片中段,萨罗与养母苏的这条线索开始。
萨罗第一次见到苏,准确的说是苏的一张照片,是在暗无天日的孤儿院里。澳洲夫妇苏与约翰得知了萨罗的经历,发起了领养申请。照片上是明媚般配的一对璧人。萨罗走向走廊深处,突然回身问道:“你真的帮我找妈妈了吗?”
萨罗比我们想的要更早熟警觉,他已经觉察如果接受了照片中的人,他的母亲从此便会是陌路。已经全然知道被领养是什么意义,只是他要在内心做一个了断。这样的决绝,非一般大人所能及。从此他与过去告别。
苏与约翰在机场第一次见到萨罗,苏的眼睛就再没离开他。那眼神带着惊喜怜爱和小心翼翼,恐怕对这个小人儿带来一丁点伤害。仿佛母亲第一次接过自己诞下的还在襁褓中的孩童。
苏把下颚垫在浴缸的边缘,萨罗光溜溜在水中玩小鸭子。苏说:“我知道你经历了好久才来到这里,这对你真是太不容易。”
仅这一句台词,已经展露了苏所有的善良。她对萨罗所有苦难的感同身受以及对他地位低微的全然尊敬。苏已然是全部美好的代名词,是圣母精神的化身。
(二)
直到三口之家的美好被新收养的弟弟打破。
同样来自印度的棕色皮肤,同样带着心灵创伤,却患有神经病并带有自毁人格。一言不合就自残,咚咚咚的撞墙,用叉子扎自己的头。苏痛苦却用力的抱着弟弟,用爱抚平他曾遭遇的一切。萨罗旁观,痛心,用自己的优异来为母亲解忧。他带着嫉妒和委屈,比其他孩童更努力的成长。
萨罗即将去墨尔本上大学,他已经蜕变成一头卷毛和一圈络腮胡子的英俊少年。在临别前的家庭聚会上,全家人都在等待空缺的位置——弟弟没有前来。苏和约翰已经有了与年龄不匹配的衰老,萨罗看养母的眼神充满怜爱,俨然初见时她对他的眼神。
萨罗在临别前到山上小屋寻找弟弟,他用愤怒甚至威胁的口吻要求弟弟在他离家期间善待母亲,兄弟间显然并不亲密。弟弟的精神创伤似乎已被治愈,已可知苏不符年龄的衰老来自何处。
(三)
直到在大学里世界各地的学子汇聚,长着印度脸庞的萨罗却不知自己到底来自何处。
直到萨如的记忆在见到大学同学厨房里红灿灿的“糖耳朵”时全部苏醒!他在走失前与哥哥分别时,的梦呓里“200个糖耳朵”的回忆全部袭来。
他开始回想走失的地理位置,用Google地图来替他回看二十年来漫长的、与家乡渐行渐远的路。他正常的生活全部因为一个念头而毁灭——我要回家!
他与女友含泪诀别,哪怕她执意要与他一起寻路,他拒绝。他与领养家庭分崩离析,在情感上执意与他们一刀两断。他不知道如何告诉苏,他想去寻找另一个母亲的念头。他害怕在内心做出抉择,难道是苏对自己不够好吗?
苏莫名感受到平日懂事开朗的儿子对自己的疏远,她为此重病。养父在楼下疾疾扣门,想要跟他取得联系,萨如却铁石心肠站在楼梯边垂泪。
一边是把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的再生父母,一边是吞噬内心的儿时失联的母亲和哥哥。一边是享受着优越物质生活的自己,一边是令他肝肠寸断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家人。这样的撕扯下,萨罗已接近疯癫。特别是在他无论在地图上做多少标记、运行多少次运算后,他还是记不起自己的家乡。午夜梦回,他看到哥哥躺在身侧与自己伸手,但中间鸿沟可是千万里可逾越?
萨罗与女友露西偶遇,露西鼓励他要跟母亲苏坦白。萨罗一直担心寻找生母会让苏难过,但他恰恰大大低估了苏。
苏眼神空洞看着窗外的海边,这还是萨罗第一次回家看到的那片海。萨罗抱歉:“我很难过你没有生下自己的孩子”。他以为苏是无法生育才选择领养。
苏反驳道:“不,我们可以生,但是我们却选择不生。因为世界不会因为多生一个孩子就变好,反而是我可以接受处于困境的你们,给你一个获得更好生活的机会”。
萨罗震惊到泪崩。
他以为苏对他只是视如己出。没想到苏却灭人欲,存天理,放弃了小我,选择了大爱。苏说,她儿时的创伤让她冥冥中产生了幻觉:她看到一个棕色皮肤的孩子跨越绵密平原向自己奔来。她相信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指引,她可以藉此拯救世界上更多的孩童于困境。
同样,只有不生下自己的孩子,才可以让领养的孩子处在更好、更公平的家庭环境。萨罗了然,在有能力获得一切时,主动放弃,只为成全别人,这才是大爱。
苏已然可以如此对待萨罗和有自残行为的弟弟,怎么会去阻拦他寻找生母?
一切自有定数,天下熙熙,皆为爱来,天下攘攘,皆为爱往。
(四)
在萨罗终于冲破重重困境,找到自己生母的时候,他与生母抱头痛哭。
在澳洲等待好消息的苏和约翰,也收到了萨罗发来的信息,“你是我永远的母亲”。夫妇二人两人同样留下幸福的眼泪。他们的儿子找回了完整的童年,这才拼出了萨罗完整的人生。
在中西方诸多电影与原型中,描写养母与养子复杂关系的不少。但多为构建人性复杂关系而体现出的乱伦、戕害、不容。但在电影《雄狮》中,养母与养子之间纯粹无私、大爱宽容深深的感动着我。妮可·基德曼饰演萨罗的养母苏,把母性无尚崇高的一面表现得非常到位。更在不多的几十场戏中。把超越一般母性的无私表现得淋漓尽致,令人揪心沉醉,久久回味。